Helen Leung 評 WMA 委託計劃 2023/24「家」──姚尚勤：逐格逐像【艺鵠藝評 ACO Art Critique】

複製物· 念 / 評 WMA 姚尚勤「逐格逐像」

家是怎樣的空間，可以被複製？人類對空間感知從自身出發，以三維方式投射感官到空間的角落定位。心理學家指出，0-1歲嬰兒處於發展心理學上的「感覺動作期」，逐漸把視覺、聽覺、嗅覺與身體之間的關係統整成對空間的理解。家的構成由許多部件組成為一個容許人產生依賴，信任，熟悉感。家裡的物件都是物理的理性投影，人類投射的情感填滿其他物件的正負空間。展覽展示姚尚勤複製芬蘭與親友聯絡的桌子與物件，從虛擬的metaverse，全息遊移至他在長州的家獨特的濕潤氣味。他在WMA (連結: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bsVd9kFg3HE）訪問中問道：家，可以被科技複製嗎？

攝影與記憶遺物(relics of memory)

攝影的本質是以機器複製製造影像，過程不會篩選內容，所得影像作為物件存在憑證。通過鏡頭捕捉光的記錄，影像稱為現成物曾經存在一瞬，雖然真實卻無法確保物件與時間不會一同流逝 。姚氏利用3D攝影，測量技術和投影紋理記錄他漫畫書《蟲師》，桌面的物件，以像素來記錄物件整體。3D攝影打印出來是以像素數據來呈現一個整體的表面，以理性、精準的攝影技術把物件的三維數據記錄。當物件與記憶裂成很多的個體像素，呈現的「整體」以高像真度形態重現。相比人類對空間的摸索統整，數碼化的處理更為精闢地記錄所有關於物件，和物件與空間的關係。

展覽空間從桌面攝影數碼印刷開始，展區以投射字句的白牆劃分，《如光賦予我們知識，細菌則給予我們記憶》一組三件的投影LED 平板燈貫穿整個展場。物件呈現隨策展空間內移愈見具體，白牆以內的空間以《一切，都是一種投射》（2023）單頻錄像，全息影像《光物》（2023)推展至中間的記憶/數據(2023)、《桌面（篡改）》（2023）混合媒介裝置與《蟲師3》（2023) 全息影像。從照片、攝影複製的平面展示，到錄像、全息影像、實體裝置，由相機複製而成的物料完整地展示科技如何重塑物件能力。然而，這些複製品都不能完全代替真實出現的家，桌子空間，因為它處於無菌、無機(inorganic)的分離狀態。

屬於香港的有機潮濕記憶

姚尚勤在展覽中提出空間的可複製性(replicability)，如影像的本質是要複製本身存在的物件，以複製影像作為曾經存在空間的佐證。缺乏了實體空間的痕跡，觸感與氣味。3D 攝影，全息投影(hologram) 是穩定而可靠的物件投射，退 去自然世界的自然分解過程，物件得以完整的保存。記憶卻會隨時間，與微生物一同侵蝕記憶的本體。記憶並非永恆不變，理性的載體，人對空間，記憶的虛實之感變得更為曖昧。

除了實體的展品投影，複製的桌子以外，展覽空間被《記憶／數據》的蠟鑄的電腦外置硬碟氣味填滿。燃燒的蠟模仿姚氏在長洲的老家一直收藏的漫畫氣味。蠟的電腦外置硬碟如記憶庫將難以形容的氣味轉化成具體，科學化的配方，蠟製保存方式為姚氏老家的漫畫氣味提供物理穩定的載體。展場的氣味也許對異鄉人陌生，屬於香港的濕氣、噏味對於香港為家的人顯得熟悉甚至排除了它的存在。若要察覺氣味的存在，我們必須經歷離開、再回來的過程，再次記起被香港潮濕的空氣包圍的觸感。

複製家的意義失卻

從家以外的空間重新進入稱為「家」的空間，家的空氣保留一切有機與無機混合物，在密閉空間內攀爬、分解、腐化。在展覽空間停留大約一小時後，鼻子與皮膚開始微微的發癢，空氣的味道從無味漸變成似曾相識，把室內窗戶關上很久的噏味。姚尚勤的桌子裝置、燃燒的蠟噏味重疊成一種半虛半實，家裡一角影像。

從策展人與姚尚勤再製造的「家」，它有著可複製的物件與外殼(skeleton)，但失去原本的功能，只能為記憶提供可回溯劇本。家的氣味，全息影像、《桌面（篡改）》裝置分開並置在空間，斷裂地串連家的實體想像，帶來一種非完整，放大畫面就會發現粗糙像素的想像。物件可以複製；意念、人的情感、時間卻無法被複製，需時讓情感轉移至新的空間。哲學家布希亞 (Baudrillard) 提出擬像（仿真）物件不再有傳統意義上的「功能」 ，它與過去的物體都不在有任何關係。仿真的複製空間指向回憶逝去，與重新被心智統整、移情的可能。

家的重新想像

姚尚勤的「逐格逐像」呈現一種虛擬，像真又失真的觀賞體驗。展場以無界線元素 - 霉味充斥。展覽脫離固有對家感性記憶的理解，以3D技術成品質疑家的概念與意義。消融與腦全息圖混合的曖昧虛擬現實，霉味為家的記憶增添熟悉而個人的溫 潤感。現居芬蘭姚尚勤指出家並不能完全複製，他以可能的方式記錄家的形態，從理性物理複製攝影技術的複製品滋養曾經、或現在分裂成碎片的家、如嬰兒重構家的想像。

圖片由作者拍攝。

@untitledblue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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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MA 委託計劃 2023/24「家」──姚尚勤：逐格逐像

@wma_hk

展覽日期：25/1 - 31/3

展覽地點：中環永和街23-29號俊和商業中心8/F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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